換一條路更精彩

——訪1989屆校友、攜程集團副總裁、攜程渠道事業部CEO、重慶海外旅業集團總裁張力

他，生于1966年，1984年從重慶考入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貿易系（三系），當年轉入國際經濟法系（七系），成為首批也是唯一一屆五年制法學本科畢業生；畢業後回到重慶嘗試了多種工作後于1993年開始從事進出口貿易，1999年任重慶開發區進出口貿易公司副總經理，2000年轉向本公司的旅行社，2003年後任重慶中國旅行社有限公司副總經理，公司改制後任重慶海外旅業集團有限公司及“旅遊百事通”總裁；2012年，因帶領旅遊百事通榮登年度全國旅行社十強而獲“重慶市年度十大經濟人物”榮譽稱号；他經曆過坎坷，但并未因此而消沉，反而磨練出“換一條路，換一種風景”的胸襟和心态；畢業二十七年後，他從遠離京城的長江上遊、巴蜀之地傳來一段段佳話，這其中帶着一絲卧薪嘗膽的苦澀，也勾畫出他區别于其他同學、校友的瑰麗風景和精彩曆程。他，就是張力。

一、啟程：求學五年常勵志 有情有憾是惠園

張力，英俊，風趣，沉穩，畢業三十年了，仍能看出當初初入惠園便引人注目的風雲少年的模樣。他是地道的重慶人，但以長相常常被誤認為是新疆人，初入貿大時還把同屆一新疆女生搞迷糊了：“我記得咱們這屆隻招了一個新疆考生呵？”青春如詩，那些簡單爛漫的玩笑他還時時能夠記起。

他最初被錄取到國際貿易系（三系）的國際貿易專業，入學後，他自願轉到了貿大新成立的國際經濟法系（七系），也就是貿大法學院的前身。這是一個他自己做出的、對他人生影響非常重大的決定。因為當時他和幾個同學一起去聽了七系的講座，深受鼓舞，他要成為一個懂法律、貿易、英語全面發展的複合型人才，兼具創新意識與國際眼光。他相信未來前途寬廣，并且第一屆學生還會有不錯的分配。改系後，宿舍也重新分配，轉變專業這個決定，他事後才告訴父母。塵埃落定，從各系選撥而來的人才彙成一個20人的精英班級，開始了前無古人的法學綜合培養。

1989屆（84級）本科生畢業合影。第一排左起：系黨總支書記梁仁潔老師，系副主任陸志芳老師，孟繼成教務長，郭進寶副校長、系主任馮大同先生，徐延春總務長，系黨總支副書記王淑霞老師，輔導員馮守華老師；第三排左四為張力。

張力對貿大的最深印象就是學校小、學得精，專注而單純。在貿大的紮實學習令他至今記憶猶新，受益匪淺，也因此常懷感恩。那時候法學課他們20個本科生和研究生一起上課，外教、名師，課堂精彩、内容充實，他認認真真地聽講，一步一步學得紮實。外貿類課程是大課，法律使他的邏輯思維能力比别人更強，彌補了從前數學差的缺陷，他感覺到七系的專業技術含量高過原來的三系，也間接證明了他當初選擇的正确。

1984級新年晚會合影，前排左一為張力。前面坐者為英語系傅惠芬老師。

而七系的老師們更讓他印象深刻。系主任馮大同教授的專業課嚴謹且不枯燥，他悉心培育愛護學生，給張力留下難忘的印象。系副主任陸志芳老師是個能幹、厲害的人，留洋歸來一口流利的英語，用英語跟外國人吵架綽綽有餘，為人慷慨仗義，作風強勢但愛護學生，像個護崽的老母雞，竭力維護每位學生的利益。至今，張力對七系的老師們的授課依然是曆曆在目。

大學時代的張力性格外向，有時難免偏激，因為言語不當，被實習單位的部門領導告到系裡。負責學生工作的王淑霞老師一字一句，拿沈達明先生的發言習慣舉例，告訴他什麼是剛柔并濟的處世之道。

張力還是個才華橫溢的文藝青年，喜歡看書、寫作，中學時偏愛詩歌，尤愛泰戈爾、拜倫的浪漫詩作。剛上大學時，他喜歡讀散文、小說，後來戀上了哲學。大學五年，他省下生活費買書，宿舍床頭擺了四排書，包括專業書籍、文史哲，也算經曆了詩歌、散文、哲學的幾度變遷。他的價值觀、人生觀也都在大學确立，博覽群書令他思維開闊且思想深邃，信仰堅定，氣度不凡。

大學時代的張力（前排左一）

貿大五年奠定了張力後來傳奇人生的基石。學校教會他的一是創新意識和國際化視角，因為七系較早接觸到國内外先進思想，培養了他敢于突破進取的精神；二是給了他開放的思維，他體會到學問無标準答案。良好的學風，讓他成為兼具法律理性思維、外貿業務和英語技能的複合型人才。

二、坎坷：四年摸索前行路 守得雲開見日出

如果說張力順利考上對外經濟貿易大學，并成為唯一一屆五年制法學本科生（1985年，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全部專業均改為四年制，因此1989年法律系畢業了兩屆本科生，分别為1984級和1985級），是他人生中的幸運點的話，那麼在臨近畢業之際所遇到的挫敗就是他人生道路的一塊絆腳石。

因為當年種種原因，他沒能進入已被分配的單位——對外貿易經濟合作部，隻能自己找工作。在那個工作還在靠分配的年代，一個令無數人豔羨的大學生要自謀職業，足以毀掉一個年輕人的未來！加上當時的法律專業超前于中國外貿的發展實際，市場對涉外經貿法律人才的社會需求比較有限。兩個因素疊加，導緻張力無法在北京找到與外經貿法律專業對口的理想崗位。

1989年年底，他懷着惆怅踏上回鄉之路。“曾經是豪情萬丈，回來是空空行囊”成為他當時的内心寫照：人生可能就此變成一片荒原，看不見希望也沒有退路。

然而，另一個聲音告訴他：學校學到的本事都是自己的，其他都不過是虛無的證明！他沒有自暴自棄。他本來就是個好強，從不服輸，也不認命的人。他堅信：“換一條路，或許可以看到不一樣的風景！”就算從底層重新來過，也要堅定不移地一步一步往上走。

1989年至1993年的四年間，他在家鄉重慶嘗試了各種工作。他曾與四川儀表廠幾個創業的朋友一起做電子儀表，白天出門跑推銷，晚上自己學焊電路闆，最遠跑到大慶油田推銷他們生産的溫度變送器。曾有老總聽他說畢業于外經貿大學時眼前一亮，得知學的是法律專業後竟然帶着惋惜口吻道：“你要是國際貿易系的就好了。”這番話讓他頗有些哭笑不得。他也做過與外經貿相關的工作，先是做重慶的招商引資，後是在外商企業做外運。

1993年，張力的人生出現了轉折。那時各地開發區悄然興起，在一位貿大同學的鼓動下，他去了重慶開發區進出口貿易公司面試。沒想到，他一說出自己是貿大畢業的，場面就出現了戲劇性變化，他直接從應聘者變成了招聘人員，稀缺人才的優勢立顯。他終于回歸到外貿舞台，開始從事進出口貿易工作。

他從最基層的業務員做起，勤懇踏實的工作态度加上毋庸置疑的專業水平和領導力，六年後他已經成為公司的副總經理。同年，公司收購重慶中國旅行社。2000年，他轉行進軍旅遊界，一項全新的事業展現在他的面前。

三、換帆：華麗轉身旅遊業 線上線下樂融融

2016年施建軍校長來訪重慶校友會時曾發出一番驚歎：“沒想到貿大還有從事旅遊業的！”此時的張力已經創造了許多可能：他曾丢失了一張證明的紙，卻用能力和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優秀；他緊接着完成了從外貿到旅遊業的華麗轉向，且正把旅遊做到全國頂尖！

2000年對張力是又一個重要的頭。這一年，他擔任了重慶中國旅行社有限公司副總經理。而之前他覺得旅遊業已近飽和，直到真正進入這個行業，憑借多年積累的外貿經驗，以及對旅遊業的敏銳觀察，他認定旅遊業還是個朝陽産業，随着經濟的飛速發展，旅遊業一定會從封閉、專屬走向開放、多元，會逐漸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——這塊蛋糕很大，誰搶先誰就會赢。年底，機會來了。他參與到重慶海外旅業集團有限公司的改制工作，曾經的國企變成由管理層控股，不再與行政挂鈎，他也成為一名職業經理人。

就這樣，一個學外貿做外貿的人，跨界走進了旅遊圈子。

也正因為跨界，張力從不受困于傳統旅遊思維，甚至借助多年的外貿經驗重新審視這個略顯落後的行業。他深覺旅遊業存在的“散、小、弱、差”等劣勢如果不改變，他所在的海外旅業集團也不會有根本性的改變，要發展，就要擯棄先前的所有。

這是冒險，也是創新！

2006年，張力率先在行業内提出“産銷分離”的概念，創立“旅遊百事通”，盡管在當時引來的隻是一片質疑之聲，但如今回過頭去再看，這無疑是重慶乃至全國旅遊界具有裡程碑式的意義。

不出所料，“旅遊百事通”一舉掀起全國連鎖的浪潮。每到一座城市，都會給當地旅行社造成強烈震撼，經過多年經營後點面結合、局勢鋪開，時至今日，已在全國23個省市設立了分支機構，營業網點超過5000家，合作供應商10000多家，年收入破50億。旅遊百事通成為唯一進入全國十強的中西部旅行社。他的管理團隊成員畢業于貿大、人大等首都高校，整個團隊在他的帶領下精誠協作、深入研究、突破創新，他們理念和奮鬥精神毫不遜色于北上廣及沿海地區。

張力校友近照

回首旅遊百事通成立之初，偏居一隅，年組團人數不過十數萬人，到了2015年已突破500萬人次，成為國内最大的旅遊組團機構，海外旅業集團也進入全國旅行社集團前十名。

繼2012年獲得“重慶市年度十大經濟人物”後，2013年1月張力又獲得年度中國旅遊風采人物。當年，他帶領旅遊百事通榮登全國旅行社十強。随着市場需求的多樣化和經濟形勢的瞬息萬變，旅遊深入大衆，漸漸成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。旅遊項目更新換代加快，原有的銷售和生産模式不斷遭受沖擊，挑戰伴随機遇接踵而至。緻力于與時代比肩同行，他帶領團隊不斷利用新技術，研發新産品，如開發網絡客戶端、app，大膽突破固化的交易體系，打造“互聯網+旅遊業”新型商業模式。

四、遠航：路漫漫其修遠兮 山重水複煉真金

2014年，“去哪兒”成為公司的第二大股東，2016年“攜程”也宣布戰略投資旅遊百事通，結合雙方在線上線下的優勢互為補充、相得益彰的未來指日可待。與此同時，他還開創了一條新思路：鼓勵大學生兼職或創業，利用“旅遊百事通”的平台開掌上微店，做在線業務員即旅遊顧問。秉持着“讓旅遊回歸美好”的理念，他培養專門做質量服務的團隊，嚴格把控産品，篩選供應商，及時處理客戶投訴，第一時間發現問題并迅速調整。眼下，“跟着百事通出去玩”隊伍正在逐年壯大，截至目前，已組織了超過一億人次出遊，2015年更實現超過五十億的交易額。

在張力看來，旅遊業的未來還有很多路要走。現在他日思夜想的是下一步的企業整合，如何結合各自優勢去做市場定位，如何通過有效整合去擊垮競争對手。他帶領着旅遊百事通，面臨一場場沒有硝煙的戰争，目标是再上一個台階，成為中國旅遊龍頭。十多年的風雲變幻，他用事實證明了一切——沒有提前寫好的命格和結局，有能力、願努力，時間會給你最好的答案。

2016年10月17日，中國最大的在線旅遊集團攜程宣布戰略投資旅遊百事通，使得旅遊百事通稱為國内頂尖旅遊集團的成員，也預示着他帶領旅遊百事通走到了一個新的高度。

站在人們面前的張力，是一個永遠雙目炯炯有神、身姿挺拔，清爽俊朗，喜歡挑戰，追求新事物，始終走在時代最前沿的活力總裁。

2016年，張力在貿大重慶校友會聚會上緻辭

他感激貿大法學院讓他始終保持着一種危機感——一旦停止學習創新，就會被時代淘汰，這是大學時就被熏陶的理念，令他終身受益；畢業二十多年，他從未間斷繼續學習，堅持每天看書，文史類、技術類均有涉獵，并讓自己不斷跟上現代科技發展的步伐，由此他成為旅遊論壇的常客；他慶幸選擇了法律專業，他從中得到的是邏輯思維能力，是以理服人的口才和魄力。這種能力讓他無論是面對談判和各類法律合同，或是即興演講辯論，他都能應付自如。當然還有貿大帶給他的紮實的英語功底、管理知識，特别是财務會計知識讓他對公司管理得心應手。他評價自己：“每個人都有人生精彩的地方，我隻能說我的時光沒有白費。”在他看來，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命格，承擔自己能夠擔起的責任，不要逼自己去做超越承受範圍的事。譬如做企業，業績是硬指标，需要在巨大決策壓力下做好自我情緒管理，這是很磨人的事。大多數企業家表面光鮮，他們的苦沒人懂也不會讓别人了解。”

作為公司的領導階層，他有一套自己的經驗方法，也是多年磨砺沉澱下來的感悟。他認為領導者很有必要經常與下級交流接觸，要做整體的思想引導者，樹立共同價值觀，才能有效帶動全體積極性，一起朝着同一方向努力前進。他以前也沒想過自己會有這種能力，第一次給上百人做講座的時候他也曾緊張，如今面對再多觀衆再多鏡頭也能淡定自若、條理清晰地即興演講的本領都是這樣在歲月裡漸漸鍛煉出來的。他始終站在實務操作一線，親手指點，甚至公開微信，一線員工和門店經營者都可以直接來加老總——他樂意聽到最真實的聲音，以做出最切實的決策判斷。張力在發給全體成員的郵件中寫道：“從此，我們将與攜程、去哪兒協同發力，朝着中國最強旅遊服務商方向發展。我們願意與各位一道，繼續發揚我們這些年的不斷創新、不懼艱辛的傳統，在新的征途中去實現我們對‘讓旅遊回歸美好’的願望，去實現大家每一個人的價值。”

張力曾在西南大學講授一學期國際貿易課程，受到學生們的歡迎，他沉浸在年輕人朝氣蓬勃的氛圍中。他平時喜歡鍛煉，不喜歡應酬。他相信“旅遊治百病”，最常去的地方是普吉島，有時一個星期放空自我，讓身心得到治愈。他緻力于為員工找到快樂，自己做得開心，也給更多旅遊者帶來幸福感受。心一旦平靜，他發現事業的方向也變得清晰。他慶幸自己在最低谷的時候沒有自暴自棄，回重慶的那一刻，正是他全新的起點，拼搏到底的“碼頭文化”激勵他從零做起，堅持不懈地尋找機遇，以奮鬥改變人生。

特殊的曆程，将張力磨砺成一個真正有能力、有擔當的男人。他所走過的路，正像東山魁夷在他的畫作中的那段名言：

在人生的旅途上會有許多歧路，

既不是明朗的驕陽普照的路，

也不是籠罩着凄迷的暗淡陰影的路，

而是一條在清晨微明中，

平靜安詳地呼吸着的、坦蕩的、自由自在的路。

作者：危良圓 紫丁